金蘋果與金瓶梅

昨天午餐與同事閒聊的時候，談到金蘋果與《金瓶梅》的關係，但這個話題使得彼此的談話變得嚴肅，結果讓雙方不歡而散。

故事是這樣的，午餐的時候我們從牛頓談到蘋果。也許是最近看榮格自傳的啟發，我想到蘋果本身含有戰爭的原型意含，當然蘋果所代表的原型意涵，也包括了同事甲當時提到「亞當夏娃偷嘗禁果」的原罪。我提到希臘神話故事「金蘋果」由三位女神爭奪一顆蘋果而最後導致特洛依戰爭。當時在場的同事，有很多都沒聽過金蘋果的神話故事，同事甲打趣地說：金蘋果沒聽過，他只知道金瓶梅。

這時候同人發現金蘋果與金瓶梅之間，可能存在某一種關聯性，它們都與女神維納斯有關，然後我提出我的想法。我想到金蘋果是三位女神，包括代表權貴的天后希拉、戰功榮耀的智慧女神雅典娜、以及象徵愛與美麗的美神維娜斯。我又曾經在電台節目聽到張曼娟專訪侯文詠談到他的著作，也就是《私房閱讀金瓶梅–沒有神的所在》提到他閱讀《金瓶梅》的心得。

侯文詠提到潘金蓮在《金瓶梅》所扮演的角色在東方文化是蕩婦，但對照到西方文化，其實潘金蓮就像維娜斯女神一樣，只是為了追求屬於她的愛情與幸福。因此他很為潘金蓮叫屈，認為加諸在她身上其實只是東方傳統文化對女性進行不公平待遇的道德批判，這其實只是一種偏見。

同人引述候文詠的觀點並不是代表我認為潘金蓮不是蕩婦，雖然我在價值觀上與侯文詠的看法是一致的。我只是想表達世界上存在不同文化評斷事物的差異；對於同樣的一個現象，東方認為是一種罪惡，而西方卻認為那是自然的人性，無須大肆批判。

我認為文化差異是我們可以觀察到的客觀事實，而沒有文化優劣對錯的問題。但有些同事似乎不這樣想，同事乙反駁說：潘金蓮本來就是蕩婦，這那有文化差異的問題；甲同事則說：那麼差勁的文化，把蕩婦視為正常現象，難怪他們的文化會逐漸式微而没落。

他們的議論讓我看到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人們經常忙著對事物進行主觀價值的堅持，卻忘懷開放自己的胸襟，讓自己去嘗試對事物所不了解的地方進行來龍去脈的瞭解，以認識自己認知事物的侷限與偏見。同事乙及同事甲並沒有聽過金蘋果的故事，也似乎不能體會候文詠提到的觀點。我想，或許他們並不想深入理解，只想捍衛看起來像是道聽塗說的觀念，而他們把它當做不可違逆的傳統價值。

當然，他們的想法其實沒有什麼錯，只是沒有自知之明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尤其是同事甲，在我澄清我的觀點只是要指出東西方文化看女性有明顯不同的道德標準，這是一個客觀事實。而他們的反應卻明顯表達出對潘金蓮角色的道德批判，同時暗示東方文化比西方文化更文明。

然而同事甲卻一再地否認他的道德批判，但他的行為就是用他喜歡的價值觀來評斷另一種價值觀，他的「道德批判」卻已經成為大家客觀觀察到的一項明顯事實。有趣的是，當這項事實經由同人提出來之後，同事甲又責怪我應該要把他不懂的東西都交待清楚，還說我沒有定義清楚我們的問題。我發現我已經陷入沒有意義的爭辯了，再加上同事甲意識不到他的邏輯問題；把他聽不懂我的定義與我沒有定義混為一談，我實在不想浪費生命在沒有意義的爭論，只好結束這令人不愉快的討論。

同人本來只是想很隨興地分享在閒聊過程中的想法，卻沒想到變成一場沒有意義的爭論。我知道是我搞錯談話對象了，對那些只能談到事物表相層面的人，本來就不應該期望他們懂得你在說什麼，反正他們閒聊的目的只是打發時間罷了，知識分享與交流並不是他們的目的。所以浪費時間爭論是沒有意義的，這時候我還是閉上我的嘴巴比較好。

不過，這段談話也讓我看清楚了一件事，其實不管是西方的女神，或是東方的蕩婦，都只是文化的一種意向，我們看到它是一種原型，也就是代表這地球上一群人的集體意識。當這樣的文化意向對我們產生意義，我們的命運就會受到它的牽引。

侯文詠指出他對道德批判的懷疑，這會讓我們留有省思的空間。然而對喜歡對號入座或是自以為是的人們來說，他們是看不到自己的愚昧的。但千萬不要期望改變他們，否則蘋果帶來的戰爭原型，是很難不受其牽連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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